北京晚报·五色土 | 记者 陈梦溪

秦岭三庙村的小男孩汪汪，跟小伙伴一起从溪水边救回一只受伤的熊猫崽崽，给它取名小四。在村民的救助、照顾和孩子们的陪伴中，小四健康快活地成长着，喝糊糊、穿马甲，跟花猫追逐嬉戏，跟黄狗称兄道弟……成了人见人爱的大宠物。与此同时，村里来了一支由大学生和科研人员组成的大熊猫调查队，其中一名叫周阳的大学生与汪汪、小四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然而，随着小四野性渐显，这段跨越年龄和物种之间的纯真感情不得不画上句点，三人终将离别。只是有些离别，是通向光明与自由；有些离别，却让人难以释怀……

《熊猫小四》是作家叶广芩扎根秦岭生活完成的作品。书中不仅有对秦岭高山、峡谷等自然之美的赞美，更是通过对大熊猫关爱有加的男孩汪汪、为熊猫的保护事业献出生命的大学生小周等形象的塑造，如叶广芩所写：“三官庙村、老县城村，这些地方深藏在秦岭高山峡谷尽头。进入其中，人和动物的故事扑面而来，将我们紧紧护住，给我们以温情，给我们以感动，让我们敬畏，让我们感恩。”

(资料图)

《熊猫小四》 叶广芩著 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

上世纪八十年代，叶广芩在报社当记者，几乎每年都要去秦岭自然保护区采访。故事开头的“三庙村”（就是三官庙村）在“秦岭的肚脐眼儿”，一般人不知道这个地方。2000年以后，叶广芩又在秦岭腹地老县城村生活了九年，接触过不少动物，也结识了不少山里的孩子。“这些山野精灵为我创作这套书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一想起他们，我便想回到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抹掉尘埃，洗净灵魂，回归一个清爽的自我。”叶广芩在最近出版的“动物与孩子”系列图书的第二部《熊猫小四》后记《在高山峡谷尽头》中这样写道。

叶广芩与先生在秦岭深处 蓝伟斌 摄

叶广芩从小就喜欢动物——儿时跟着三哥住在颐和园（员工宿舍），便有了《耗子大爷起晚了》一书中跟耗子聊天、牵着乌龟巡游颐和园的小姑娘“丫丫”；“丫丫”上学后搬回雍和宫附近的四合院里与父母妹妹生活，有猫有狗，好不热闹，这就是《花猫三丫上房了》《土狗老黑闯祸了》两部小说的故事。

叶广芩的小说看似是孩子与动物的故事，但童心未泯中又暗藏着成人世界的种种悲伤与困境，孩子的眼睛里，谎言无所遁形。叶广芩是那么会讲故事，但这些“故事”分明又是真实生活中会遇到的：小男孩汪汪家附近的竹林中有三只熊猫，汪汪爸给它们取名字“一猫”“二猫”“三猫”，三只熊猫在叶广芩笔下个性分明：一猫又馋又懒，脖子上有项圈，是“三庙一号”；二猫是文艺猫，喜欢自由浪漫，常坐在山顶看风景；三猫爱发脾气，像个“战神”。一天，“一猫”进村，吃了农民家的羊汤，于是“猫调队”（大熊猫调查队）的小周叔叔住进了汪汪家。

小周叔叔在北京读大学，只有22岁。小周叔叔在疲惫奔波一天，满腿被蚂蟥咬得流着血回家后，跟汪汪兴奋地分享了一路见闻。这里发生了一段很有趣的对话：汪汪问小周叔叔，四川的熊猫与秦岭的熊猫有什么不同？小周叔叔耐心地给汪汪讲，秦岭熊猫是四川熊猫的“亚种”……汪汪年纪太小，不明白“亚种”是什么意思，他问小周叔叔：我大伯在北京当兵，我爸和我在秦岭，那我爸和我就是我大伯的亚种了？给小周叔叔听得一乐，后来小周叔叔送给了汪汪一些巧克力，汪汪就觉得，巧克力是芝麻酥糖的亚种——多么有趣有爱的情节！

汪汪和“一猫”“二猫”“三猫”，选自《熊猫小四》插图，作者 王光。

汪汪和小伙伴们从半冰的河水里救起了一只被石头夹断后腿的小小熊猫，那熊猫奄奄一息，一动不动。小伙伴们拉了半天，都叹气说这小东西“准是死了”，唯有汪汪不放弃，孩子头儿小军用大人的话劝汪汪：大自然是很残酷的，咱们得学会面对现实。汪汪却高喊：我就不面对现实！倔强的小男孩在小说中的形象一下立起来了。

其实汪汪就算是叶广芩看着长大的孩子，因为原始森林的村庄交通不便，没有通电，没有信号，叶广芩在村里一待就是很久，在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在与动物们生活在一起的白天里，叶广芩与每一个孩子都成了朋友：“我是看着汪汪长大的，从他刚会走路，骑在板凳上与猫抢粥喝，到被他妈妈拽到教室里强行听课，这个淘气的有个性的孩子在山风里无拘无束地成长着，最终考上了大学……”

《熊猫小四》故事里也是这样：汪汪被奶奶带大，有些娇惯、敏感，还爱哭，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收养小四时的勇敢和责任心，他坚持救熊猫，一趟一趟去挤羊奶，在得知“小四”要被送到野生动物保护中心后不舍地大哭，用尽各种方式帮“小四”跑回山林。“小四”与汪汪一样有个性，它得知要被送到野生动物保护中心后，扯破了村委会的窗棂，大闹一通后跑没影了。对于一只原本生于秦岭的熊猫来说，或许这是它追寻自由的一种反抗；对汪汪来说，这段与熊猫的生活也让他变得更加懂得生命的意义。

其实，熊猫小四也有原型，不过不叫“小四”——佛坪的赵铁军在山野中救助了一只小小的熊猫，像抱小花猫一样，将熊猫抱回来放在自己的被窝里暖着。三官庙村的何家老汉和老伴拿自己孙子的奶瓶给熊猫崽崽喂奶，给它取名叫“坪坪”。熊猫崽崽在大家的关爱下健康成长，跟村里的小狗打成一片，跟孩子们在一起翻滚，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只熊猫。

1991年11月，佛坪保护区三官庙保护站的工作人员救助回一只熊猫幼崽。当时保护站没有任何饲养熊猫幼崽的条件，三官庙村的何长林老人与妻子闻讯，拿着自己孙子的奶瓶和奶粉来到保护站，将香甜的奶水喂给熊猫幼崽。这只熊猫幼崽得救了，后被取名为“坪坪”。梁启慧 摄

《熊猫小四》是写熊猫，更是写人。这个故事里，有惹人怜爱的“小四”，更有爸爸、妈妈、奶奶、山叔、山婶、三舅、凌队长这些各种性格不同的人，最让人喜欢和揪心的是“小周叔叔”。故事结尾，小周叔叔因为寻找熊猫而摔下悬崖、下落不明，这也让年幼的汪汪第一次品尝了人世间生死离别之苦。

“小周叔叔”的原型曾周的故事更让人难以释怀——曾周是北京大学生物系学生，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到三官庙村来实习，为了跟踪大熊猫，从三星桥的崖顶跌落下去，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在深山定格，再没能回到北京。曾周是个好学生，他以汕头市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北京大学，马上就要毕业了，还要考研究生……曾周被安葬在三官庙村的山坡上，他的同学在周边种了很多树，立了碑，上边刻着“看见你我们更热爱这片山林”。这些年来，叶广芩每次去三官庙村，都要在山坡沿途摘一捧野花，送到他的墓前。

《熊猫小四》是叶广芩近年开始创作的“动物与孩子”系列中的一本，写的是秦岭的大熊猫。接下来还会有金丝猴、狗熊、羚牛……叶广芩说：“秦岭的动物很多，它们的故事无穷无尽，一直可以演绎到地老天荒。”（责编：陈梦溪）

关键词： 三官庙村 老县城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