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剧照

很多年前，正值我人生中的低谷时期，毕了业就失业的我偶然借到《飘》的上册，秉烛夜读，荡气回肠，唇齿留香。此后经年，毫不夸张地说，《飘》的下册令我魂牵梦绕。可是在当时，在家乡偏远的小县城，县里唯一一家书店也就是新华书店早已门可罗雀，购得或者借到下册《飘》的希望如此渺茫，同样希望渺茫的还有我的前程。

时隔数年，“漂”在北京的我夙愿得偿，在地坛书市“淘”到了精装本的世界经典名著《飘》。世上的事大抵是，拥有的过程逾是曲折不易，一旦拥有，才会倍感珍惜。我这辈子读过的书不太多，但是也不太少，唯有对《飘》的品读最用心，如果将书喻为友人，则“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伊家好”。

(资料图片)

《飘》是美国著名女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创作的一部具有浪漫主义色彩、反映美国南北战争的长篇小说。小说女主人公郝思嘉出生在富裕优越的南方种植园主家庭，在无尽的关爱和赞美声中长大，当残酷的战争改变所有人的命运时，有人退缩，有人懦弱，有人盲目服从，有人丧失尊严、泯灭人性，而郝思嘉不畏旁人异样的眼光，不惧劳作的艰辛与困苦，在乱世中不懈努力，甚至不惜运用“美人计”，于战后满目疮痍中重建家园。每当面临困难，面对责任，她总是坚定地对自己说：“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然后勇敢地承担责任，解决困难。

郝思嘉与白瑞德、卫希礼之间千回百转的情感纠结演绎了一首人类爱情的绝唱，而《飘》又不仅仅是一部经典的爱情著作，小说以这段爱情故事为切入口，通过一幕幕气势恢宏的战争场面、一个个鲜活逼真的人物形象，徐徐拉开一幅反映社会政治、经济、道德诸多方面巨大而深刻变化的宏大历史画卷。从这一角度看，《飘》与列夫·托尔斯泰的鸿篇巨著《战争与和平》，似有异曲同工之妙。切入小、格局大的写作特征也反映在通过一个灵魂人物的成长和命运转变，一点点揭开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开篇从郝思嘉天真烂漫的庄园生活写起，逐渐把视角拉向了美国南北战争的战场，将地点跳脱到亚特兰大，跳脱到整个美国，格局逐渐扩大，引人步步深入，别有洞天，时代变迁的影子不仅印在了当时的人们眼中，也印在了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心里。

行文至此，忽然发觉，时节已悄然走过春季，即将迎来夏季的第一个节气：立夏。历书曰：“斗指东南维，为立夏，万物至此皆长大，故名立夏也。”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东南方，宅在家里的我又重温了改编自《飘》的好莱坞黄金时期的巅峰作品《乱世佳人》。

当费雯·丽出演的郝思嘉身穿18世纪洛可可风格的绿色多褶裙出现在电视屏幕上，《飘》那些诗一样的文字、那些精妙的细节和描写，似乎久已遗忘的阅读体验和感动刹那间纷至沓来，涌上我的心头，因为我知道，跨越流逝的岁月，观看影片的我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幸运地与《飘》重逢，与郝思嘉重逢。费雯·丽的郝思嘉就是从《飘》的书卷里走出来的郝思嘉，费雯·丽与郝思嘉从肉体到灵魂都叠印无痕，你根本分不清戏里戏外。对，绿森林一样深邃的眼睛，流露猫一样的狡黠，那是她的眼睛。对，温柔而坚定的语调，每个字都直抵人心，“即使让我撒谎，去偷，去骗，去杀人，上帝作证，我再也不要挨饿了”，那是她的声音。对，绿色的衣裙，绿色的腰带，绿色的垂下金色流苏的帽子，映衬眼眸里灵动的碧色，象征生命的绿色是属于她的颜色。对，高贵的外表下压抑着一触即发的情感力量，柔媚可人中混杂着惊人的桀骜不驯，那就是她，当年我在读《飘》的时候想象过无数次的郝思嘉。

当一片一望无际的红土地展现在我面前，浓重的乌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乱世佳人》的主题曲《我之真爱》的旋律深情地响起，竟是那么强烈地震撼着我的心弦，不知不觉我已潸然泪下。真爱，在这尘世中何其稀缺，何其珍贵，比电影《泰坦尼克号》中沉沦海底的“海洋之心”珍贵岂止百倍？“My own true love（唯一的真爱）At last I"ve found you（最终，我还是找寻到了你）My own true love（唯一的真爱）……”

清晨，半梦半醒间，仿佛又听到那熟悉的话语：“不管怎样，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这就是经典的力量，无论经过多少时光，不经意间想起，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依然会为之触动。

是的，今天是新的一天，今天是立夏。“孟夏之日，天地始交，万物并秀”，在立夏这个节气里，万物任性地肆意地生长，预示着新的开始和新的希望。今天我要穿上新买的玫瑰花印花桑蚕丝的旗袍裙，戴上樱花粉色的珍珠项链，戴上冰种阳绿金镶的翡翠手镯，叠戴洒金皮羊脂白玉的手链，再戴上新定制的祖母绿镶钻的戒指。其实穿什么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种仪式感——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生活需要一点仪式感。我走在古老的北京街头，漫步在四通八达的玲珑路，目之所及，耳之所闻，欣欣向荣。照耀着我的每一缕阳光都是新的，拂过我耳畔的每一阵风也是新的，我途经的每一朵花都绽开新的花瓣，每一棵树都新生片片绿叶，今天我遇见的每一张笑脸都是新的，我为我的长篇小说写下的每一个字都飘散新鲜的笔墨香。

一百多年前，在南北战争后的亚特兰大，永不气馁永不言弃永不屈服的郝思嘉拥抱属于她的新的一天。今天，立夏，已经不再年轻的我是不是也可以试一试，以崭新的心情拥抱这属于我的崭新的今天？

（原标题：“不管怎样，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立夏·崭新的今天）

来源：北京晚报 作者 王继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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