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冬泳》近日与读者见面。《冬泳》第一版于2018年9月上市,那时,作家班宇对绝大多数读者而言,还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也是从这本书开始,“东北文艺复兴”等概念出现,进入媒体、影视、大众文化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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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东北作家群”这些年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当双雪涛、班宇、郑执的作品不断登上各类好书榜的时候,当他们纷纷破圈涉足影视,不断制造热点话题的时候,“新东北作家群”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有了被梳理、被期待的意义。
用故事呈现自己的真情实感
5年前,《冬泳》的热销,给文学圈、读书界打了一针强心剂。而随着今年班宇作品《漫长的季节》改编成的同名影视剧热播,班宇开始受到更多关注。
“最开始没有太多的想法,没想过要写一本书。”《冬泳》是班宇的第一部小说集,2016年他参加豆瓣征文大赛,写下短篇小说《工人村》,读者的好评让班宇决定继续一场文学旅程,他接二连三写下多个短篇,到2017年底,《冬泳》历时一年半完成。回忆当初写作初衷时,班宇说:“陈忠实的《白鹿原》、贾平凹的《秦腔》,还有金宇澄的《繁花》等等,都有浓厚地方特色。东北有丰富的社会环境的变迁,土地上的人个性色彩鲜明,东北同样值得被书写,我很想用自己的方式讲述出来。”
《冬泳》收录了七篇关于东北的故事,印厂工人、吊车司机、赌徒与失业者,班宇用笔记录了这群生活在角落里的人们。他写小时候看球,于是有了《肃杀》;他写小时候看亲戚的吵架和恩爱,经历了诸多变化之后,又如何呈现出不同的面相,于是有了《盘锦豹子》。
“5年前的自己是值得被追忆值得被怀念的,这也是我自以为温柔的一部分。”班宇这样总结着过往的创作。而写完《冬泳》后的这5年,他不断生活、不断行走,不断有着新的表达。“我的写作动机,真实这一点很重要,小说是虚构的,但我不在小说里撒谎,不在小说里使用障眼法,只是用故事来呈现我的真情实感。”班宇说。
谈及参与热播剧《漫长的季节》文学策划,班宇认为自己做的依然是文学的事情,他一再说是为导演帮忙,“我是一个文学策划,想故事改台词,增加人物,改编人物命运的走向,我不认为我的身份和小说家的身份有那么多差别,干的还是故事和文学上的事儿。”
作家郑执
拍电影,也说脱口秀出杂文集
“新东北作家群”另两位作家双雪涛、郑执比班宇“出道”更早,他们的事业同样获得新的进展。据公开信息显示,郑执编剧的电影《刺猬》今年5月在国家电影局进行了备案公示。改编自郑执同名短篇小说的电影《被我弄丢两次的王斤斤》将于8月22日上映。而双雪涛的首部杂文集《白色绵羊里的黑色绵羊》去年底面世后颇受好评,今年他还参加了脱口秀节目。
果麦文化编辑陈佳敏编辑郑执的作品《生吞》,是因为2022年夏天改编自《生吞》的剧集《胆小鬼》要播放之前,她需要跟进《生吞》的迭代升级。她说:“在我之前,还有数位编辑负责过这本书。”当谈及小说《生吞》给自己留下的最初印象时,陈佳敏说,直接扫一眼,你都会发现文字的节奏感真的好,简洁的短句读着很痛快。“干脆利落、一针见血、熟悉又震撼。”在她看来,真实更能打动人心,《生吞》就是取材自真实案件,那是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三八大案”。
陈佳敏的阅读感受和许多读者合拍,她还透露,从2020年《生吞》再版到现在,销售反馈都挺好,所以去年因为剧集要推出,果麦文化趁热专门做了迭代升级版。“期待《被我弄丢两次的王斤斤》,期待《刺猬》。相同的故事在文字以外的创作形式中,被赋予了更多的信息,应该非常有趣。”
双雪涛的两部作品《刺杀小说家》《平原上的摩西》相继被改编成影视,因而备受瞩目,但他敢于突破自己,尝鲜推出了杂文集。谈及写作初衷,他这样表白道:“我很需要鼓舞,每个创作者也许都很需要在现在得到鼓舞,然后即使微弱地,也可以轻轻地连接起来。我的一位挚友过去经常跟我说,就是要大声地谈论文学。我现在明白她是对的。”而事实上,他在书中关于文学、关于电影的谈论有不少富有质地的思考。他说:“我觉得好的短篇小说的内部就像诗一样,不是那么实在的东西,但是它的外在又是非常结实的,两者的关系类似于烛火和灯罩。”
作家双雪涛
他们擦亮了普通人的尊严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黄平多年前就关注到这一代东北青年作家的成长,“新东北作家群”这一概念正是他于2019年率先提出。他认为,和1930年代的“东北作家群”相似,八十多年后的中国文学迎来“新东北作家群”,双雪涛、班宇、郑执等一批东北青年作家,构成了当代文坛这几年最为引人注目的风景。
黄平回忆,他第一次接触到“新东北文学”,是在2015年第2期的《收获》杂志上,读到双雪涛的小说《平原上的摩西》,他认为这也是“新东北作家群”出场的标志性事件。“文学评论家孙绍振曾评价北岛等人的诗歌彰显了‘新的美学原则’,我借用孙先生的说法,提出《平原上的摩西》彰显了‘新的美学原则’的出现。”黄平更观察到,《收获》2018年发表班宇《逍遥游》,2019年发表郑执《蒙地卡罗食人记》等等,不断加强了他的判断。
在黄平看来,以双雪涛、班宇、郑执为代表的“新东北作家群”有其共性,他们往往采用“子一代”与“父一代”双线叙事的结构展开,以此承载两个时代的对话。而且他们都纷纷涉足影视,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文化现象。“东北题材一直是影视剧领域的热门题材之一,其具有的悬疑感、神秘感、黑色电影气质,比较契合主流青年观众的趣味。双雪涛、班宇、郑执的小说本身故事性强,悬疑性和艺术性结合得比较好,相对其他纯文学作家,他们的作品更容易被改编。”黄平分析道。
与此同时,几位作家也各具个性。黄平认为,比如班宇的艺术性追求比较有代表性,他所具有的现代主义文学和深厚的音乐素养,令其文字内在有一种诗的韵律,“抛开他作品题材、结构等不论,单说内在韵律和节奏,可以当成艺术品来欣赏。”
“新东北作家群”中,最年长的双雪涛也刚满40岁,黄平说,某种程度上,他们还处于写作的起步阶段,还没有写出有代表性的长篇小说。他们主要以中短篇,尤其是短篇小说见长,他因此非常期待几位作家将来写出长篇,将新东北作家群的潮流进一步向前推进。
和班宇一样,黄平也来自辽宁下岗职工家庭,“我作为一个评论者,特别感激他们的地方在于,他们擦亮了普通人的尊严。”在黄平看来,他们这一代人可能会为自己出身于下岗工人家庭而感到羞涩,“但多年过去了,我们内心没有任何心结了,我们可以坦坦荡荡地来讲这一切。这也是这几位作家作品特别了不起的地方,下岗工人不是失败者,他们的生活充满了尊严,也正是通过对双雪涛、班宇、郑执的观察、研究,使得我走出了漫长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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