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报·五色土 | 作者 吴越
一次采访中,记者问乔布斯,会不会把家里的墙壁都换成电子屏幕?邀请客人到家里吃饭,饭后甜点不会就是平板电脑吧?乔布斯对此完全否认,甚至说,父母应该严格限制孩子使用电子产品的问题。这篇著名的报道将乔布斯称为“低科技家长”。无独有偶,比尔·盖茨也曾说过,禁止自己的孩子在满14岁前使用手机。这绝不是比尔·盖茨吝啬,而是正因为他们身在此领域中,了解这些科技产品背后的欲望机制,才会有这些限制行为。
手机的出现起初只是科技进步的副产品,而待到智能手机时代的到来,这个副产品成为科技的终端操控器,并且人人可以拥有。像魔盒一样,智能手机打开了人类另一个世界,人类一些深藏于基因中的习性被深度激发。有人说,不是我们控制手机,而是手机控制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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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大脑》 安德斯·汉森著 任李肖垚译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瑞典首席心理健康专家安德斯·汉森在新书《手机大脑》中多以相关的实验结果为推论点,结合心理学、脑科学、遗传学、进化论等多角度,剖析了为什么电子产品和社交媒体会让人产生依赖,并左右人们的情绪,那些诸如焦虑、抑郁、注意力难以集中、虚度时间、睡眠质量降低等负面影响,是如何通过电子产品被激发出来的。刷手机是快乐的,可能我们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喜上眉梢的快乐,但是实验结果显示,大脑释放多巴胺的奖赏系统确实可以被手机激活。
人们对多巴胺有种误解,认为它是一种使人快乐的物质,这并不完全准确。多巴胺最重要的功能并不是让人心情感到愉快,而是让我们选择究竟将精力放在何处,简单说多巴胺就是我们的能量。饥饿时,光是看到美食,多巴胺的数值就会飙升,是多巴胺让我们产生食欲,让我们把焦点集中在食物上。
多巴胺与压力的应对机制一样,经历了上百万年的进化,对它而言现代世界十分陌生,多巴胺的释放只会遵循着旧有的刺激模式。人们渴望新鲜事物、渴望知识,对于人类的祖先而言,对世界的了解越多,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大。每当我们用电子产品点开新的页面,大脑就会分泌多巴胺,而新页面上有“下一页”“广告”“兴趣推荐”等等小链接,我们仍有兴趣点开新的页面,寻求多巴胺新的刺激。而研究表明,通常人们在每个网页的停留时间可能不足4秒,而能够占用我们10分钟以上时间的网页仅占4%。无论是新闻、邮件、社交网站、购物,都能让我们快速接触新的信息,大脑的奖赏系统就会不断地激活,这就好像我们的祖先探索来到了一个物质充足的新环境一样。
所谓的即时满足其根本原理就来自于此,一些手机软件也在模仿这种奖赏机制,书中提到有些社交软件会蓄意将我们的奖赏系统推至顶峰,别人给你的照片、视频按下的“赞”不会立刻显示出来,有些会先保留他人的点赞,直到我们的奖赏系统运转达到顶峰时才会放出来,后台通过将刺激切割成小份,将人们的兴趣调动到最高点。当人们拿起手机想“说不定又有人给我点赞了,去看看吧”,这个心理与赌徒们“再来一把,这次搞不好能回本”一样,都在这种奖赏机制下刺激大量多巴胺的分泌。设计点赞功能的美国人贾斯汀·罗森斯坦,刻意减少自己及家人对有这些功能的软件的使用,他曾说过:“一开始出于好意设置了一些功能,最终却带来了很多意想不到的负面影响。”
虽然有诸多负面影响,但在商业利益的催促下,很多软件直接延伸出各种站内奖赏,比如浏览网页的代币、每日打卡的代币、拉好友砍一刀、定点抢优惠券还有无限接近的优惠目标等等,都在利用程序模仿人类的奖赏系统,寻求让机主把焦点放在这小小的屏幕上。
除了奖赏之外,电子产品的多任务处理功能虽然是在模仿人脑,但是人脑实际并不能多任务处理,人脑会受到注意力的限制。我们误以为自己可以同时处理多个任务,实际上我们只能在一件事情上集中精力,多任务只是我们在各个事情之间来回穿梭而已。如果我们在各项工作间游走而没有让大脑高效地运转起来,大脑本该阻止我们这样使用它。然而,结果恰恰相反,在处理多任务时大脑反而会释放多巴胺作为奖赏,从而保留住人们进行多任务处理的状态,在手机之上多个软件后台运行,随时进入不同的软件,这都是让人们的大脑误认为我们始终处于多任务的状态,不断释放多巴胺。
我们通常认为,当我们试图做几件事时,关上电脑,把手机静音放在一边就会少受些干扰,但事实并非如此。曾有实验针对500名大学生的记忆力和注意力进行了测试,两组人做同一件事,一组人把手机静音放在衣服兜里,另一组人则把手机放在教室外面。最后人们发现手机放在外面的这组完成度和错误率都要比另一组好。人们很难意识到只要知道手机的存在,注意力就会被分散。
这个道理很简单——当我们习惯了手机那种每天数百次的频率刺激多巴胺分泌,我们的大脑就很难将注意力从手机上挪开。想要刻意忽略,就是要大脑付出努力,当你不断地抑制自己看手机的欲望,这同样也会消耗大量的精力,此时就更别提还能专注干别的事情了。
这本书让我们强烈地意识到,可能问题并不是出在电子产品上,而是人类根本没有适应现代生活,过着狩猎采集生活的人类经历了上百万年,人类文明历史与之相比如沧海一粟,更别提现代生活了。
人在进化中是有其合理性的,而电子产品的使用恰恰符合各种合理性。有些时候,并不是我们没有自制力地被它操控,而是我们需要与百万年来人类的习性对抗——这的确很难。
(责编:陈梦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