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脱了模的坯子花纹还不太清晰,得一点点上手修型。这样的琉璃文创产品,一个师傅一天也就能修两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琉璃烧制技艺区级代表性传承人郭立生端详着手里巴掌大的坯子,这是按照故宫太和殿屋脊上的骑凤仙人等比例缩小的。
2月24日上午,曾熄灭十载的窑火再次熊熊燃烧。图为3月31日拍摄的加装污染物处理设施之后的窑(全景拼接拍摄)。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郭立生是北京市金隅琉璃文化创意产业园的琉璃制作匠人,在这里,像他这样琉璃制作匠人还有七八位。门头沟区琉璃渠村,被誉为“中国琉璃之乡”,从元代开始,这里就是皇家官窑,天安门城楼、北海、天坛等古建的琉璃瓦,都是出自这里。2013年,由于环境污染和市场需求的下降,琉璃渠村传统的琉璃厂被关停,窑火一度无奈熄灭。近日,窑火再度燃起,北京市琉璃制品厂原址焕发新生,转型为集非遗文化国际交流及展览、非遗研学、特色餐饮、民宿、文创办公等于一体的综合性文创园区。
【资料图】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琉璃烧制技艺区级代表性传承人郭立生站在拱券式倒焰窑内,身旁摆放着不同的琉璃件,还原了装窑摆放流程。相比于以前的全身心投入到制作,如今的郭师傅更重视传承,每当有媒体采访或者社会团体参观,他都会热情介绍琉璃烧制技艺。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像郭立生这样掌握琉璃制作工艺的匠人,被久违的窑火召唤回到琉璃渠,重拾旧艺。不过这回不一样了,以前是为了谋生,现在是为了传承。
曾经的窑已经成为展厅,通过微缩景观展现当年的烧釉、挂釉场景。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古村落里的琉璃官窑
沿着永定河一路向西行,在九龙山脚下,有个在阳光照耀下,七彩琉璃瓦闪闪发亮的村落,这就是琉璃渠村。
村里小学的校门、村口的牌坊、关帝庙的狮子,乃至村民家门口的花坛、罐子,都是琉璃制品,琉璃厂给琉璃渠留下的痕迹一目了然。
北京市金隅琉璃文化创意产业园就位于村口,走进园区,能看到角落里堆着不少废弃的七彩琉璃瓦,还有些古建筑屋脊上常见的脊兽。“这些都是过去的老厂烧制的琉璃瓦,熄火后也没有拉走。”郭立生介绍说。
工作室里码放着一些等待进一步加工的文创产品。如今的文创园也在多方位尝试,传承琉璃烧制的文化。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今年六十岁的郭立生,是土生土长的琉璃渠村人,祖孙三代都是琉璃制作匠人,都曾在琉璃厂里工作。他记忆中,幼时的琉璃渠村颇为繁荣,全村接近一半的人都加入了琉璃制作行业。不仅有旧时候留下来的琉璃官窑,还有很多私人创办的琉璃厂,车间里熙熙攘攘,不少村外的人来此学艺做工。
郭立生二十岁的时候,接父亲的班进入琉璃厂做学徒。他说,父亲对他颇为严厉,总是对他的技艺不满意,他学了两年才出徒。“我父亲那一代的老师傅大多去世了,为数不多腿脚还可以的,总是来园区里转转,看看我们现在做的东西。”
园区的一口釉烧隧道窑,地面铺设轨道运送窑车也一并保留。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那时候,做琉璃制作匠人是一门脏活累活,车间里温度很高、尘土飞扬,就算是数九寒冬,大家也都穿着背心短裤干活,干得满头大汗。琉璃制品工艺复杂,每一件琉璃构件都要经过两次烧制,琉璃构件要经原料粉碎、配料、炼泥、制坯、修整、烘干、素烧、施釉、釉烧、出窑检验等二十多道工序,全程至少需要四十天时间。只要一道工序没做好,做出来的产品就会有明显的瑕疵。
伴随市场需求的收缩,关停的琉璃厂越来越多,员工越来越少,郭立生也曾离开自己生长的琉璃渠,前往其他地区的琉璃厂工作。“2013年北京市琉璃制品厂关停,我以为我这把老骨头,以后就没有用到的地方了,没想到老厂升级改造成了文创园,我们这些老艺人又有了转机。”
老琉璃厂焕发新生
郭立生的工作和过去在传统琉璃厂的工作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现在他和同事们穿上了统一印有金隅琉璃LOGO的米色工作服,能够在有空调的恒温环境中工作。他们制作的产品不仅保留恢复了传统的琉璃瓦和琉璃脊兽,还创新了更容易向大众推广的琉璃文创产品和琉璃展品。
“条件变好了,现在工作环境干干净净的,也不用我们上脚踩泥了,直接用搅泥机就可以了。”郭立生说。他和同事们准备做一个三米高的吻兽,将作为展品进行展览。他们先把泥放进搅泥机,加入适量的水,再将搅完的泥块垒在一起,不停浇水,并用凿子刮和拍板拍,使垒起来的泥块更加结实。师傅们大多已经五六十岁,接近退休了,做了这行半辈子,搅起泥来也没觉得特别累。
师傅将泥块合一起,不停浇水,用凿子刮和拍板拍,堆砌成一整块,用于制作一个三米高的吻兽。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但是年轻人就不一样了,这种又需要体力,又需要耐心的活,没几个做得来,所以现在不容易收到徒弟。”郭立生说。
搅泥的间隙,师傅们在工作室里忙着给其他琉璃文创产品脱模、修型。一名师傅小心翼翼地用锤子敲两下模子,就把坯子从模具上脱了下来,又把不同的坯子合在一起,才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坯子。然后师傅戴上老花镜,拿着工具给坯子修型,每一个琉璃制品都要纯手工修型,因此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就这活,除了老一辈的师傅,现在恐怕没几个人有耐心坐在这一点点修。”郭立生说。
工作室内,师傅正在对脱了模的坯子进行手工修型。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还有一批坯子已经进行了素烧,由专门负责上釉的师傅进行上釉。师傅介绍说,原来琉璃厂订单多,颜料用桶装,上釉就是用一把大勺子往坯子上面淋,下班以后发现衣服裤子上全是釉。现在产品少了,都是用毛笔上釉。
师傅在施釉。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上釉后,师傅们会将琉璃制品放进釉烧窑里进行烧制。原北京市琉璃制品厂的不少窑都被保留了下来,如今改成了展馆供人参观,窑砖泛着亮光,这是七百年岁月留下的痕迹,师傅们还特意提醒不要去摸窑砖,“上面的包浆就像刀子一样锋利,一摸手上就一道口子。”郭立生则回忆说:“还是不舍得拆呀,当年推土机都已经进了老厂,还是没舍得拆这些窑。”
釉烧倒焰窑内,师傅把上釉后的琉璃瓦在窑里的架子上码齐。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郭立生没想到,老琉璃厂改成文创园,还能让自己退休前再发挥一把光和热,只要一谈起琉璃制品制作这门手艺,他就神采奕奕的,“只要我还没退休,我手上的活就不能停。我们这些老师傅只要还在继续做,就是对这门手艺的一种传承。”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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