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永茂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怀柔区文物管理所技术指导专家

程永茂在长城上。本报记者 甘南摄

“只要我还能干得动，长城保护这事，我要一直干下去。”——程永茂

当记者将车停在怀柔区一栋小小的办公楼下时，一位早已趴在窗口等候多时的老人朝楼下笑眯眯地挥挥手。一旁的工作人员小声介绍，这就是“最美长城守护人”程永茂，今年67岁了，前段时间生病身体不太好……话还没说完，程永茂已经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朝记者招呼：“走吗？爬长城去！”

虽然已近古稀之年，但凭着一腔热情和满心热爱，怀柔区文物管理所技术指导专家程永茂至今仍奋斗在长城修缮保护第一线。

1973年，为了有一门傍身的技艺，只上到小学五年级的程永茂开始跟着舅舅学习瓦匠活。1991年，他进入北京怀建集团园林古建公司，参与红螺寺大雄宝殿复建工程。在此期间，程永茂拜瓦作专家、故宫博物院高级工程师朴学林为师，成为兴隆门瓦作第十六代延字辈传人，从此走上了文物建筑保护与传承之路。

2004年，程永茂接到一项紧迫任务——对怀柔境内的黄花城长城进行抢险修缮。原来，受到自然和人为等多重因素的影响，黄花城长城部分区域坍塌损毁严重，加固维修迫在眉睫。

修长城？怎么修？虽曾参与过天安门城台保护、鲁迅故居修缮、太庙牺牲所修缮等多项重点工程，但修长城对程永茂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2004年接手黄花城长城修复工程以前，我连长城都没上去过。”

长城砖无论规格还是尺寸，都有着特殊的要求。程永茂向砖厂定制传统做法的手工古建砖。有的厂家嫌手工砖制作起来又费时又费事，想要用相近规格尺寸的普通城砖来替代。程永茂一口回绝：“必须烧制出质量上乘、与长城现有城砖尺寸规格完全一致的砖料！”

怀柔境内的长城大多修建在崇山峻岭间。烧好的城砖，要靠骡子踏着陡坡一路背到长城脚下，行至无路可走时，再改换成人工将城砖一块块背到长城的施工作业面点位。程永茂从河北承德山区请来擅长爬山的瓦匠，背着城砖负重爬陡坡，愣是将成千上万块城砖背上了长城。

瓦匠的基本功，讲究的是将高墙在平地上砌得“横平竖直”。但在高低起伏、曲折蜿蜒的长城上，“横平竖直”那一套瓦匠活全都没了用武之地。山势起伏蜿蜒之处，城墙也必须砌得“随坡”“随弯”。“拿着一块砖，左比划，右比划；落砖后，还要循着地形地势反复找角度、调方向。砌上一块城砖，比绣花还慢、还精细。”靠观察、靠摸索，程永茂不断积累着经验。

箭扣长城一向被认为是明长城最著名的险段之一。其中，“鹰飞倒仰”段的坡度接近80度，每一级台阶只有几指宽，还都是即将脱落的搓脚石，当地人用“鹰飞倒仰猴难攀”来形容其陡峭程度。2016年6月，箭扣长城一期抢险修缮工程启动。

登上长城，程永茂发现，“鹰飞倒仰”段已坍塌了大概四十多米的墙面，上百块六七百斤的巨大石条，滚落下悬崖。“这些石条是400多年的真品，是文物的一部分，再费事也得把它从山底拽上来，原汁原味再给安回去。”程永茂带领工人们将小型起重设备卷扬机卡树档位置，用钢丝绳将散落悬崖下的石条绑紧，一寸一寸、一米一米，奋力将石条向山上拖拽。中途遇到障碍物，只得不断调整卷扬机的机位，历经六七次倒运，才能将一块石条安装归位。

修长城，哪样最难？“随旧最难！”程永茂脱口而出。原来，即使是传统做法的手工古建砖，直接往长城断壁残垣上一砌，看起来仍特别突兀。“一看就是后补的新砖。”为此，他要求工人将长城上原有的碎砖复位，尽量将碎砖拼成一整块完整的砖石，实在找不到，再用新砖填上空位。

为了让修缮后的城墙能够做到“远看相似，近看有别”，他用阴坡的泥土，掺上青灰等部分材料，混合成特殊的“涂料”，一点一点涂抹在新砖上进行“做旧”。除此之外，他还指导工人们将新砖尽量砌在朝向山坡的城墙背面，旧砖则补在更加显眼的城墙正面，用巧妙方法做到修旧如旧。“要修到什么程度才算合格呢？墙边上经过一人，你问他，长城这段墙，哪处是新修的，哪处是旧的啊？别人看不出来区别，那才算合格。”

在长城修缮过程中，程永茂保持着每周至少爬一次长城的纪录。“施工质量必须每周检查，出现一点误差都得及时纠正。有时候一周爬上去两三趟，最多的时候，一周六天都‘扎’在长城上。”

程永茂对工程质量一丝不苟，一旦发现修缮有一丝不达标，便立刻要求返工。箭扣长城四期修缮任务完成了。如今登上“鹰飞倒仰”，肉眼丝毫看不出修缮痕迹，既保留了古长城原貌，踩上台阶又感觉踏踏实实、稳稳当当，“不用再担心城砖脱落了”。

2020年，全国首个长城保护修复实践基地在箭扣长城挂牌。2021年5月，第44届世界遗产大会关于遗产保护状况报告的决议中，箭扣长城的保护管理工作获得了高度评价。

在程永茂办公室的墙角，立着十几根造型各异的木质拐杖。仔细看看，每根拐杖杖头被摩挲得光滑趁手。“这都是程老爬长城时捡的树枝，拄着当登山杖用，身经百战，杖头都‘盘’出包浆来了！”工作人员一句玩笑，程永茂也乐了：“只要我还能干得动，长城保护这事，我要一直干下去。”

（原标题：修最险长城）

来源：北京日报

流程编辑：u032 记者 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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